Friday, November 22, 2024

上海民運回憶錄

復興志士傅申奇

林牧晨     1995

  7811月,上海灘出現了第一個群眾組織“振興社”,它的領導人就是傅申奇。1977年,中国民主运动的先驅王申酉被害,作為王申酉的好友, 傅申奇為中共的殘暴感到震驚,他決心以王申酉為榜樣,為追求真理而不惜一切。他閱讀了大量書籍,並與其餘幾位關心國家命運的好友組織了一個研究小組,取名 “振興社”。他們都是青年工人,大都是共青團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情結將他們推上了歷史舞台。“振興社”在人民廣場民主牆貼出了許多政治文章與信息簡況,受到了廣大市民的歡迎。

               (上海人民廣場的民主墻)

12月底,傅申奇為791月初的大型集會出色地完成了大量宣傳工作。他繼而又與陳軍、張汝雋等人創辦了民間刊物《民主之聲》。1979年春,中共當局開始壓制民主運動,《民主之聲》和其他幾份民刊相繼停刊。

    幾個月以後,傅申奇來找我商量《民主之聲》復刊的事,我立即答應和他一同工作。復刊後的《民主之聲》在封面上印上了傅申奇的姓名和家庭住址,當時這樣做是要點勇氣的,因為會給自己和家庭招來麻煩。但傅申奇的家人對他很體諒,兄妹還幫他做點工作。傅申奇性格很開朗,胸無城府,善於團結和發動身邊的人一起工作。有一位青年原是公安局的“眼”與傅相處一個階段後深受感染,說明了情況後反過來幫傅申奇工作。許多刊物是我和李成渝家裡印刷裝訂的,我們的“印刷術也變得十分簡易;因為油印機被公安局抄走了。我們就光用蠟紙和刮板,效果居然很好。《民主之聲》刊登了傅申奇的許多文章,剖析和批駁了“四項”原則, 提出“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同時,還提出民運人士是中共的“持相同政見者”,應攜手合作共同促進改革。
    中共當局對這位“持相同政見者”進行多次騷擾,有幾位朋友勸他別再“頂風上”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傅申奇表示:民主大業不進則退:“不敢吃眼前 虧算什麼好漢!”他四處奔走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並加強與外地民主人士的聯繫,促成了《全國民刊協會》與其會刊《責任》的誕生。
80
年,他在自己工作的動力機廠競選人民代表,得票率一直領先;但中共當局操縱了選舉,剝奪了他獲勝的機會。眼看傅申奇的影響越來越大,當局的監視也日益強化。81年春,傅申奇,我,和另幾位民主人士赴超山賞梅,當地公安人員如臨大敵,緊急開會佈置監視,

   (在超山:左起 張惠康、何永全、潘年輕、杜國祥、傅申奇)

為了以防萬一,傅申奇與何永全提早走山路離開了,當時我預感到申奇可能遇到不幸,因為他曾向提起過建立政黨的想法,我卻認為目前應提倡“非黨化”。果然,我未能阻止他建黨的嘗試,814月傅申奇被 捕後,“組織政黨”成為他被判七年重刑的原因之一。

    813月底,全國部分民運人士準備集體赴京請愿,我和傅申奇都作好了赴京的準備。對此,胡安寧(即呼延民)曾建議,只去一人“填壕溝”就足夠了, 最好留一人“退守二線”。傅申奇和我相顧而笑:“看來,我們兩人都得去填壕溝了!”由於傅申奇認識的人比我多,最後決定由他赴京,上海灘的工作台由我負 責。臨行前,他移交了《責任》的稿件和印章,我們在沉默中告別,但我心中卻反覆吟詠著:“風蕭蕭兮易水寒……”
    4
月,傅申奇在北京被便衣綁架;10月,我被拘捕,判了三年勞教,實際上服了4年“勞教刑”《責任》經我的手又傳給了“第三代”,直到發出了最後一期“號外”。楊勤恆、秦林山、王建偉等人被捕之後才最終停刊。至此,堅持了近三年的“上海之春”民主運動結束。
   87
年,被判了7年徒刑的傅申奇提前獲釋。當局的一份刊物為此做文章,說他即將回廠工作,“悔過自新”。為了表示自己投身民運的初衷未改,傅申奇出獄後寧可失業也不回廠。為了謀生,他經營一個書攤,起先在少年路,後來幾經波折移到了復興路。

少年路口的書攤
    86年的學生運動合傅申奇極為關注,而89年的民運高潮更使他振奮不已。四月底,他問我對局勢發展如何估計,我回答;“軍事鎮壓”。當時我在一個酒吧裡做事,酒吧的創辦人陳軍到北京去開了第二個酒吧,不久前剛被驅逐出境。我幾乎天天與民運人士聚會,但我發現公安局和安全局的便衣加緊了在酒吧的監視工作,我便經常有意把聚會的民運人士引開,和全心全意一起上街關注動態,而我們在市中心又經常遇到傅申奇,常有一大批人士跟在他身邊。89年風潮中,上海的 “老民運”只有王輔臣一人被捕,我對此是較為滿意的,但傅申奇不這樣想,他總感到在89風潮中,上海的“老民運”沒有起到應起的作用。

    六四”的血腥屠殺使我們的心情一直非常沉重。傅申奇幾次對我嘆到:“共產黨這樣殺人,我們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真是墮落了!“他一再說:”應該有人發出點聲音。“不久,他便和我商量辦一份地下刊物,並告訴我已和海外民運組織取得了聯繫,獲得了一些資助。我一再強調,安全第一;但我們都未曾想到,我們這些”老民“是無法勝任秘密工作的。
    然而突然拿到《復興》創刊號時,我又驚又喜,喜的是傅申奇幹得出色,驚的是刊名竟然叫《復興》!……傅申奇的書攤就在復興路,“振興中華”是他必用的口號,從“振興社”到《復興》……這似乎在有意暴露自己!傅申奇聽了我的解釋以後恍然若失,但隨即又顯得很自信:“不會出事的,這次我很小心……就算出了事,也對得起良心。”
    4
月,他又對我說:“現在《復興》在海外有一定影響,但國內知道的人很少,有什麼辦法擴大影響?”我隨口說,最簡單的辦法之一,是請讀者把刊物張貼出去或互相傳遞。至於時機,當然最好是64日。傅申奇採納了我的意見,發出了“號外”,號召讀者在“六四”前夕張貼刊物。但在5月底,傅申奇便突然被捕了,隨後其兄傅申平、張汝雋夫婦等一大批人紛紛被捕。10月,我被“拘傳”,警方對我說“現在傅申奇表現很好,就看你的態度了,看誰來負主要責任。”我主意已定,要做一個“抗拒”的典型,結果是“上檢”被駁回,得了個“取保候審”的處分,至今未被撤銷。
為了抗議當局對傅申奇等人的關押,上海民運人士一方面進行呼吁,提出為傅申奇作擔保人;另一方面,在復興公園舉行定期的民主聚會,聲稱:不放傅申奇,民主聚會就不解散。


93年春,傅申奇和張汝雋終被釋放,傅申奇被剝奪政治權利二年,張汝雋一年。傅申奇能得到如此較輕的處理,一是因為改革開放的形勢變化,二是因為海內外有力的聲援,三是因為他據理力爭,為自己作了精彩的無罪辨護。他的辯護詞大義凜然地謳歌了民主運動,把中共長期以來所堅持的種種理論批駁得體無完膚。

    出獄後,傅申奇因被“剝奪政治權利”,決定從事商業活動,而他從商的唯一優勢,就是與各地人士的聯繫。

       (傅註:我發起在杭州開一次經濟商討會議,被上海當局告知不能離開上海。林牧晨、胡可師等去了杭州。照片:左,我妹傅申桃,右,胡可師)

為此,他與王希哲等人籌辦一家公司,準備爭取海外的投資和援助。然而,中共當局對民運人士的方針是讓他們“吃不飽,餓不死”——沒有精力去從事社會活動。尤其對象傅申奇這樣的民運中堅,早已亮了“不許以”的紅燈。這種方針當然不能公開,於是,暗裡搗鬼就勢在必然了。

    936月,上海灘民人士張先梁被無理拘捕,楊勤恆、鮑戈、龔星南、王永剛四人絕食抗議。四名絕食者很快被釋放,而傅申奇卻被綁架,以“煽動”絕食的罪名被判勞動教養三年,這是再也明顯不過的栽贓陷害。絕食是臨時決定的,傅申奇事後才得知,並力圖加以勸阻。發生後,海外記者打電話向他詢問事件經過,他僅如實相告而已。顯然,當局找不出抓他的理由,但中共警察卻采用了黑手黨的伎倆,派便衣攔劫傅申奇,誣告他“偷自行車”,傅申奇惱怒地說:“什麼叫偷? 這車是我妻子的!便衣又馬上改口說:“你欠我的錢不還!”於是,幾個便衣一哄而上把傅申奇拖進派出所,又馬上轉送公安局。傅申奇不服,竟被害人公安局幹部連打了六個耳光!身患嚴重胃病的傅申奇雖然進行了絕食抗議,但對執法犯法的中共警察又有何用!傅申奇家屬向有關方面交涉,警方卻用耍無賴的辦法推三推四,並粗暴地把家屬推出門去。當局根本不顧法律程序,以奇快的速度將傅申奇判處勞教,立即送往大豐農場。一到農場,又嚴加管制,不許他用紙用筆,又嚴防地限制 與家屬的見面。傅申奇進行上訴,大豐法院和上海法院又演出了徒有虛名的“復審”丑劇,還把傅申奇的妻子關押了14天。

(傅註:家人為我奔走,妹妹和妻子到廣州見了王希哲和何求)

整套龐大的機構如此卑劣地陷害一個守法公民,真叫秦檜再世也甘拜下風。
最近,傅申奇在監禁中提出了離婚的請求,這說明他受到了嚴酷的迫害。他不想再連累妻子和幼小的兒子。他知道中共專制政權對他的迫害不會停止,他更知道,自己決不會屈服於專制的淫威。他妻子李麗萍不同意,雖然她長期生病在家,幾無收入,經濟困難,精神更為痛楚但她堅信傅申奇的正直,堅信此冤案必將推翻。
   上海灘的民運人士對傅申奇極為尊敬。傅申奇十幾年來堅持不懈的鬥爭鼓舞著更多的人為民運而獻身。傅申奇的經歷使人們進一步認清了中共的真面目,認清了一個簡單的真理:國家興亡,人權為本;沒有人權,就沒有一切。


Monday, November 18, 2024

中国需要甚么样的转变?

安琪一九九八年七月的采访文章

载《前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号

 自述

这是1998年7月访谈。由于深受中共宣传的浸染,也受到资讯封闭的影响,当时我对中华民国和国民党的认知很狭窄。我认为共产党专制,国民党也独裁。我是两岸都不欢迎的人。民运人士去台湾的任何活动都没有我的份。

到美国后一直忙于具体活动,也对中华民国也没有新的了解。因此在访谈中,关于中国未来走向民主的道路时说:“中国人要走中国自己的民主化道路,这个道路可能吸收了很多人类的民主社会的经验,但肯定是自己的一种道路。”不知道中国有一条现成的,被证明是既简单又方便的道路,就是重建中华民国。

当时我在埋头处理中国民主正义党的日常事务,无暇他顾。虽然辛灏年先生是正义党的顾问,但私下交流的时间有限,没有讨论过关于中华民国的话题。

最早推动我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是《民主之声》创办人之一的陈军先生,他和刘国凯是和辛灏年先生最早合作的民运人士。(之后于辛灏年先生合作过的民运人士有:陈立群、邢大昆、易改、陆耘等等)

98年底中国当局逮捕并重判了民主党组党人士徐文立、秦永敏和王有才之后。组党的势头受到了极大的挫伤。99年,接著各地又进行了不同规模的镇压行动,组党的主要活动人士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丧失了反弹的能力。组党的努力已成强弩之末。

临时总部于九九年一月二十五日作出一号决定,也是最后一个决定。

临时总部决定:党的组织和活动在海外保持相对低调,全力做国内的秘密工作。突出民主党的影响和作用。正义党组织继续发展,尽量不公开,正义党党员全体参加民主党。进行民主党党员登记。

但在这以后的实际情况是:临时总部难以为继。王炳章和王希哲代表总部向国内许多参与民主党组党的人士承诺过,如果因组党活动被判刑,总部发工资。但总部所有的募款计划包括宋楚瑜陪同王炳章环岛演讲募款的计划全部失败,可能成功的美国国会的拨款也被搅黄。面对组党中坚人士被大规模逮捕,总部根本无法兑现诺言。信誉已经破产。以临时总部名义与国内做的最后一件互动的事情就是鼓动武汉陈忠和等召开人权会议。那以后,对外王希哲以全力处理民主党的事宜为理由离开正义党。王炳章把主要精力用于和国内人士的秘密联系,不再以发言人的名义发言。我主要以民主党信息中心名义发信息。偶尔也以临时总部的名义发声。临时总部自动消解。

中国民主党海外筹委会也逐步停止运作。那以后海外出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民主党旗号。

此时,陈军和刘国凯协助辛灏年先生办了“纪念辛亥革命和庆祝中华民国八十八周年”活动。事后陈军在电话里对我说:辛灏年的《谁是新中国》从一个新的角度探讨了中国未来民主发展的一个新的思路,值得重视和探讨。我及时和王炳章、王希哲交换了这个信息。之后我们就这个问题都开始了认真的学习和思考。

2000年初辛灏年先生题字赠送了一本《谁是新中国》给我,我认真看完了全书。



认同了书中的主体论述。在这方面炳章花的功夫更深。在征得两位认可后,二零零零年十一月十四日我以中国民主正义党的名义发表文章《纪念孙中山》“郑重地昭告天下:我们将继承孙中山的遗志,高举民主革命的大旗,以在全中国范围内恢复民主共和国为己任。我们明确宣布:我们将继承三民主义,并以三民主义为根基,兼容并蓄当代的思想成果,发展三民主义,以三民主义完成中国的民主化、现代化!”

2001年10月中国民主正义党海外临时总部的三位核心成员,王炳章、王希哲、傅申奇分别在《黄花岗》杂志第二期发表了自己的文章。


王炳章的文章是《重建中华民国》,

《重建中华民国》

王希哲的文章是《走孙中山的路----这就是结论》。

我的文章是《未完成的革命---中国国民革命》。

未完成的革命:中國國民革命

自此,许多原先的民运人士就演变成了国运人士———重建中华民国运动的人士。

傅申奇               

2024年11月18日


安琪一九九八年七月的采访文章

载《前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号

中国需要甚么样的转变?

------专访中国民主正义党秘书长付申奇先生

说付申奇先生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都献给了中国的民主事业,是毫不过分的。

追踪历史的足迹,付申奇是那种认准了目标就一往无前决不患得患失,左顾右盼的人。他的政治操守和价值底线,脚踏实地的苦干精神,在他多年无私而自然的奉献中一览无遗。

《傅申奇的简历》

付申奇一九五四年生于上海一个平民家庭,七零年中学毕业后即到上海动力机器厂当工人,父亲从一位市区交通警察到工人,再到"漏网"地主分子的经历,真实地浓缩了这个社会的整体苦难,家境的困乏,促使他很早就开始了对社会的反思。

基于此,傅申奇一进工厂就坚持自学,认真通读了当时所能找到的所有马恩列斯理论著作和毛泽东著作,接触了第二国际和西方资产阶级的思想理论,在他1974年投入社会活动时,已经有了比较开阔的思想领域。他早期形成的社会民主主义思想,就是受考茨基的代表作《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影响的。正是这一时期,傅申奇在图书馆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与他后来引为挚友加导师的王申酉的结识,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王申酉是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的学生,醉心于马克思理论研究。1977年4月28日,他以批判毛泽东、批判农业社会主义的罪名被当局判处死刑,时年32岁。他的死,在傅申奇激荡的心灵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傅申奇1978年创建[振兴社],在上海人民广场发表《告上海公民书》,强调公民意识和公民权利。他与朋友在七九年初创刊的《民主之声》,成为当时上海民运的一面旗帜。1980年,他积极投入区县人民代表的选举活动,参加所在工厂的代表选举,获得高票。因为他不是"体制内"人物而未能当选,但这一选举过程本身成为他从事政治斗争的有效尝试。同年九月,参预组织中华民刊协会,不久就接手主办中华民刊协会会刊《责任》第三期。1981年4,参加"爱国护法请愿团"北上请愿,反抗中共指控民刊是非法刊物、勒令停刊的违宪行为。几天后在北京遭到逮捕,被押回上海,次年十月以"反革命煽动罪"被判七年徒刑。

傅申奇1986年获释后,在三年丧失"政治活动权利"期间,以摆书报地摊为生,并与各地朋友建立联系,希望以应有的"经济活动权利"开展经济活动,"以商养运"。1990年月8月,他出版了地下刊物《复兴》,提出"结束一党专政,实行多党民主:建立多元经济,复兴中华民族"的口号,遂于91年6月再次被捕,遭关押一年零九个月之久。出狱后再次被剥夺政治权利两年。1993年因与王希哲等合作和发起"以商养运"的青岛会议,被当局判劳教三年, 送往江苏大丰农场。傅申奇1996年5月劳教期满,并于当年9月来到美国纽约。今年2月与王希哲、王炳章等筹建中国民主正义党,主办《民主正义党通讯》,从而实现了他二十多年来呕心沥血,力图"把中国的政治反对派推向历史舞台,建立一个广泛的民主统一战线"的努力。

前不久,傅申奇先生在设在纽约的中国民主正义党临时总部接受了我的访问。

眼前的他,清瘦高大,神情坚毅。镜片下沉思而略显忧郁的眼睛,清晰的逻辑思维和知识架构显示他的理论底蕴和职业气质,以及几经磨砺的实效精神。透出斯文与沧桑。他的口才很好,谈起话来口若悬河,尽管他不象很多民运明星那样经常在媒体爆光,但是他那富有传奇色彩的民运生涯和他无怨无悔的执著追求,使他成为一个别具本色的民运人士----这应该是中国民运的基石所在。

[中国没有海外民运]

安 琪:你的活动从国内转到国外,对海外民运活动一定会有一些直接的感受吧?

傅申奇:最近不断有国内的朋友出来,普遍来看对国外目前的现状都是比较失望的。海外整体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特别提海外民运力量和国内的脱节,使它能够直接进入舞台的机会越来越少,在海外生存的条件越来越恶劣,造成了在理念、利益、感情方面经常出现一些纷争。

我从国内的角度理解,民运组织严格地说不应该分成国内和国外的,这是一个运动成熟的表现。从国外发展和成立的组织来看,我们在国内很明显地感觉到,最早的中国民联曾经是有感召力和号召力的一面旗帜,虽然我从来没有加入过民联,但是我是把民联认同为自己的组织和同志的,他们曾经任命我为上海特别联络站负责人。以后民阵有过这样一段时期,但是不久就烟消云散了。我从七五年投身中国民主运动,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一个成熟的组织出现,确实非常痛心。民主运动为什么不能从幼稚走向成熟呢?我认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由于中共统治等各种特定的原因,中国民运的发展出现了很多断代。最初出现的民运受到高压打击,一代一代地都是一次从头开始的努力。八九民运和七九民运有相连的地方,但也确实有中断的现象,所以说各种理念、各种想法、各种努力方向都有一些不同,在思想上造成了一些隔阂。再加上出来后的情况都不同,在国内他们有充足的发展条件和空间,在国外又出现了很复杂的客观条件。成熟的条件也曾经有过,但是很多民运的朋友没有及时地把握,丧失了一些这样的机会。比如说八九民运后民阵在海外成立,之后又有民联民阵的合并,当时有很多种选择。现在看来,当时如果不勉强争取合并的话,也许现在还有两个比较强大的民运团体。但由于这样一个不成功的合并,就变成连一个强大的团体也没有了。而对这一现实,许多朋友建议,是不是再搞一个团体,另立一个山头来?有这种可能,可是如果发展不好的话, 也不过又多了一个山头罢了。

安 琪:从你从事民运的实践和过程来看,你认为在国内从事民运活动与在海外从事民主活动有什么优势与局限?

傅申奇:从国内民主运动来说,我曾经历过从秘密到公开、再由公开到秘密这样一些过程。我的感觉是,国内的活动在道义上来说,有巨大的优势,就是说你在国内的任何一个举动,胜过你在国外的一打纲领,十几篇长篇漂亮的文章。它的实际意义无论对国内的民众也好,对国际社会的影响也好,都有很大优势。因为在国内他面临着对手,有舞台、有风险。不管他在舞台上的角色大小,我们都可以看到他这个角色。只要他一旦被看到,他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现在国内朋友的努力,其价值和冲击力量,远远比我们海外几个团体的声音要大得多。

从国外看,民运就远离舞台。共产党曾明确宣布过中国民联是一个反动组织,现在中共已没有兴趣宣布哪一个组织是反动组织了。为什么呢?因为它不把你当作对手,你也不成为对手,你没有能量和它较劲,你的较劲只不过是国际舆论的一个附着,国际舆论对中共来说已经习惯了,所以,它不在乎把更多的知名人士送出来。十个人是这样一种声音,一百个人的声音也差不多。你把最重量级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如此。反过来,重量级的人越多,内耗越严重。实际上,中共正在下这盘棋,某种意义上,它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海外民运没有因为这么多有能量的人在海外而形成更大的民主力量,相反,力量在分散,削弱。我曾经认为魏京生出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也尽了很大的努力希望促成这个凝聚海外民运力量的机会,但是,目前这个机会已经丧失了。王丹呢?坦率地说,他不可能成为这个旗帜。因为王丹不具备这么好的天时,地利和人和的条件。从他的个人经历来说,他是"八九民运"年轻的小字辈;从他个人的观念来说,他有比较固定的观念比如和平,理性,非暴力;从他的人脉联系来说,也是非常有限的,国际知名度不如魏京生。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在前一段不断失望的情况下,他若想起这样一个作用,难度很大。

安 琪:那么,在你看来,海外民运的努力怎样才能奏效?

傅申奇:我们与国内朋友的合作,探讨以及与国外一些朋友的努力,基于一种新的考虑,我们认为从思想到具体操作,重点是在国内。它是国内的组织,是国内和国外联手行动的一体化组织。所以,我们从来不讲我们是海外民运。整个中国只有一个运动,就是中国的民主运动,它有一些力量在海外。海外民运力量如果要想进入舞台,要在中国民运进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话,必须和大陆民运力量形成一体化的运作才能发挥积极的作用,否则,它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民主正义党就是要从这些方面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做下去。


[民主正义党是个革命的战斗性团体]

安 琪:请你具体谈谈筹建民主正义党的思路,从组织结构和运作层面上,它与海外已有的民运组织有甚么不同?

傅申奇:总的来说,我们民主正义党的思路和现在海外民运团体的思路不同,有三个特点:第一,我们的主要力量是在国内,从发展组织到活动内容都是以国内为主,包括宣传工人,组织农民,组织独立工会,罢工等。第二,它是一个行动的组织,一个战斗性的团体。我们觉得清谈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在国内我们现在不可能搞民主实验,不可能把党员都召集起来,开代表大会进行民主选举,这是不现实的,我们也不可能有甚么全球代表大会,因为我们只代表中国本身。第三,它是革命的。这一点许多朋友都不能接受。其实公开化与和平理性的斗争,从策略上来说,是在一种有限的空间里的不得已的选择,也是一种好的选择。是否能取得实效,完全取决于双方的良性互动。如果这种良性互动始终不出现,那么这个和平理性的策略就会失效。结果是无论你反对与否,革命都终将出现。这不是谁选择的结果,这是运动到最后必然要发生的结果。

安 琪:在当前国营企业解体,下岗工人增多、社会危机很严重的情况下,你们所采取得方法对促进中国人权的发展有什么进步意义?

傅申奇:由于中国本身对公民的权利、特别是政治权利的剥夺,秘密组党的条件可以说非常成熟,而且反对党的力量暂时只能以秘密的形式发展。公开的形式,我们不仅不反对,而且在推动。客观地讲,国内去年的整个民运活动和我们都是有共识的,他们的努力我认为价值非常大,我们希望他们的努力能够突破这个界线,这是避免革命的一个最好办法。只要共产党能够容忍,能够从不承认到承认,从承认到真正在法律上确定其合法性,那么对共产党来说,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它最后遭到的报复和清算就会减到最低。反之,如果因为它的高压迫使社会爆发的话,那么我看损失最大的还是共产党, 可能就会不允许它的存在。

安 琪:从你的一贯做法看,都是在秉持和平抗争的原则。秘密组党是不是与和平抗争相勃?

傅申奇:我以前没有这样去努力,是我当时在国内的空间所限,也是形势本身的限制。中国在这几年当中,整个官僚体制和它的组织系统的腐败发展到了一个比较高的程度,这个高度显示中共无法自我更新,从整个国民状况来说,革命的条件正在逐步形成。民主正义党的立场是希望以和平、理性、非暴力和不流血的方法完成这样一个民主革命,但是我们也不排斥出现那种非常时期,也要为此做好准备。

安 琪:中国民主正义党跟民间社会的关系是怎样的?它关注的主要对象是谁?

傅申奇:中国民主正义党的着眼点不是抽象地谈民主、自由、人权,更重要的要谈民生、工人下岗、生活保障、社会不公、苛捐杂税等。

我们认为中国社会现在面临的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民主。中国社会现在不义畅行无阻,生活的任何领域都充满了欺诈,如果整个人心不正、整个社会道德没有准则,那么这个社会所谓的民主法治、自由、人权往往是没有基础的。未来中国社会的真正难点,是民主制度建设本身。中国社会要想建设得好的话,确实要比共产党的下台难得多。这是我非常担忧的一个问题。国内有许多人讲到中国国民性的问题,确实存在着和其它民族不同的地方。保守、对社会没有责任感、没有法治观念,这是共产党统治的结果。革命之所以不得不要,也是这个政权本身造成的。中国民众到目前为止,对民主社会的适应度还没有切实的感觉,但是不等于中国的民众没有这样一种能力。台湾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台湾民众就能够行使民主权利,也并没有引起天下大乱。共产党强调中国民众没

有民主生活能力,如果是这样,也是共产党造成的。是共产党剥夺了民众的公民意识,剥夺了他们正常的公民权利。我认为革命本身会消除这样的恶果,和平进程也能消除。我们希望和平地消除,使民众有一个更好地参预民主生活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的主要选择不在反对派,而在共产党本身。

安 琪:民主正义党与共产党的关系会是怎样的?

傅申奇:如果共产党不放弃它的一党专制,不主动地开放党禁,不主动地在中国推进民主政治改革,那么我们和它就是敌对的关系我们说会向它宣战。我们的目标是推翻共产党的统治。

从民主正义党成立以来的活动情况来看,现在在国内民主正义党的号召力是最大的,而且不断有人通过电话、传真、电脑网络来要求参加民主正义党。我们总部也培训人员, 如香港的培训。

安 琪:对国内要求参加民主正义党的人,你们采取怎样的形式对他们的姓名、职业进行保密?

傅申奇:在保密方面,我们采取了许多措施。有些支部是纽约的朋友联系的,他只跟总部报他有几个支部、在什么地方,总部的其它成员都不知道,如果是总部直接发展的支部,他对分部成员的具体人也不清楚,最多只有他的化名和党员登记表。这样哪怕总部出现了问题,至少对国内的党员不会有直接的危害。我们在国内广泛地发展支部,并且做了一些大胆的举动,到目前为止,中共没有侦破,也没有发生逮捕的现象。例如,我们北京分部的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员与美联社记者当面会谈,美联社做了完整的报道,这个成员安然无恙。我们还有一个成员接受美国最大的电视网络的著名记者勒贝克的亲自采访,并且播放了,现在这个成员在国内也安然无恙。民主正义党最初的消息,不是我们在海外发的,是从国内山西太原发出来的。这一点路透社、法新社、美联社都很清楚,我们总部接到的是北京发出的传真和信函。

安 琪:既然你们是秘密组党,为什么不久就很快在海外媒体公开了?是怎样发生的呢?

傅申奇:秘密组党和公开活动是不矛盾的,我们公开宣传,知名度越打越响。但是组织活动和它的人员要秘密的,包括在海外的人员也是以秘密为主的。就好像当时共产党在国内外是著名的,影响越大,越有利于组织的发展。但是组织的活动就越要隐蔽,正好是两极。如果这一点引起争议的话, 这说明他们对我们不了解。

[我们要行使革命的权利]

安 琪: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有意识地吸取或借鉴了共产党的革命斗争经验?

傅申奇:我认为共产党的许多革命经验是其它党都有的,在世界范围里通用的。对专制主义的斗争,说革命的经验不需要吸取,我认为是不对的。我们必须吸取所有革命政党的所有经验。我们和共产党唯一根本的区别就是,它追求的是一党专制,是所谓无产阶级专政。从列宁党的理论来分析,它认为工人不可能产生社会民主思想,需要启蒙,需要教育和引导,这样就形成了先锋队,最后这个先锋队就代表整个阶级执政。而这个先锋队不可能真正地代表整个阶级,所以就变成了先锋队的专政。这个先锋队又有一个组织严密的铁的纪律,最后就演变成领袖的专政,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而民主正义党明确规定,我们在和专制主义斗争的阶段,强调党的铁的纪律和严密的组织,但是一旦民主秩序建立,民主正义党就将成为一个公开的、透明的政党,组织性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安 琪: 在初期阶段你们会不会组织什么武装力量?

傅申奇:我们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这个条件。

安 琪: 你刚才讲民主正义党的第二个特点是行动的。怎样理解?

傅申奇:所谓行动的,就是说它不是学术性的,也不是清谈的。所谓行动,包括在国内发展秘密组织、推动国内工会的出现,组织大罢工、我们主张条件成熟就进行行动。

安 琪:在你们的行动中,是不是包括王炳章闯关回国时散发的[民运手册]上所说的那样,有一些诸如绑架、抢银行等暴力恐怖活动?

傅申奇:关于这一点,我们总部发布过一个通报。首先,王柄章的这本手册是去年写的,那时他还没有参预中国民主正义党的筹建工作, 当时是我在进行,王炳章是后期进来的。

其次,这个手册本身就好比一个教科书,一个药物手册,各种药物治什么病,把他所想到的或者说他看到的都写进去了,不一定完全表明王炳章就认为这些是最好的做法。其次,即使这样,并不代表中国民主正义党的党纲路线,这与正义党的党纲路线没有等同的关系。另外,民主正义党明确地说它是一个革命的政党。我们讲的政治革命,也是到最后迫不得已时所要采取的最后的手段。

但是我们的革命不是恐怖活动。民主正义党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党,我们要行使革命的权利。革命是一个天赋人权,这个观念在中国海内外的民运当中都没有明确提出。当然,天赋人权不等于就必须要行使,我们现在首先强调它的合理性,让它在理论上有根据。我们在八零年就讨论中国将要面临的几种可能,其中一种可能就是革命。中国从专制走向民主,这本身就是一个革命的过程,从社会角度来说,这是一场全方位的社会革命,而不仅仅是一个政治领域里的革命。

当然,我们现在看到,共产党在经济领域已经突破了原有的界限,朝多元化方面走了,但是它死死地守住政治的一元化,还在阻挡历史的前进。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革命是否要伴随政治革命来完成呢?这不是从事民主努力的朋友们可以决定的,这完全取决于双方的互动。包括民主力量强大到什么程度,专制的力量强大到什么程度。根据目前我们判断的形势,中国的政治革命可能很难避免。如果我们不去做,它也是会发生的。而没有领导没有组织的革命,将会更混乱、更无序。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义务去组织一个强大的革命政党,使这个革命更加有序,更加接近于建立民主制度的目标,这是非常重要的。民主的力量应当走向组织化,一个有组织化的力量和没有组织化的力量,在革命和社会演变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有些人在讨论八九民运中我们应该上还是应该收和什么时间上、什么时间收的问题, 这样的讨论我认为缺乏一个前提---"我们"是什么?这里没有"我们",只有组织化了才算"我们",没有组织化根本谈不上"我们",根本无法讨论"我们"应该怎样办。 如果讨论也是纯理论的,不可能成为一种操作的现实。没有组织化的力量任何大的运动都会流于自发。八九民运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组织化准备。

安 琪: 这个革命和共产党的革命有什么区别?

傅申奇:问题就在这里。毛泽东曾经讲,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我认为他对革命的解释是不正确的。政治革命有流血的革命,也有不流血的革命。英国的工业革命就是不流血的,菲律宾的人民革命也没有流血,革命就是使事物发生本质变化。是共产党作为统治者,从一党专制变成多党民主。在这个过程里暴力会发生到什么程度,是完全由具体情况来决定的,并不等于说革命就是暴力。例如波兰发生了革命,波兰是在独立工会广泛的群众斗争的压力下,在苏联崩溃的大前提下,才完成了这样一个革命。这场革命并没有诉诸暴力,也没有听说广泛地流血。我们要强调的一个观点就是革命并不等于暴力,革命也不排除暴力。它完全可能发生暴力。曼德拉他们的整个努力当中就充满了暴力,但是他们的主要追求并不是暴力。这是两回事。说革命就是暴力,我认为这是毛泽东概念的延续,我们要和这种观念彻底划清界限。我们为什么说工业革命而不说工业改良呢?因为整个的工业系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像科技革命。革命的含义实际上是很广泛的,只要人类在不断地探索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一个社会就会有不断革命。在文艺方面、经济方面、所有制方面、人的精神领域和整个国民的道德水准以及他们的文化素质方面,都是社会革命的内容。其实现在从事这种社会革命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从事这个革命。

民运人士要做的是完成这种政治革命,它起的作用是有限的。但是有些民运人士当中的理论工作者,他们可以完成另一种建设,但是他们往往也把自己说成是民运人士,其实不一定很需要。民运应该有一个特定的概念,它是政治层面的运作,民运人士也应该是这样的,是实际的政治行动。专家、学者不一定要说自己是民运人士。

安 琪: 你曾说你是共产党的持相同政见者, 现在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傅申奇:在《民主之声》上有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我们是中国共产党的持相同政见者》,是当时一位《民主之声》成员陈XX写的,他是在当时马克思主义的框架里来说的。其实相同的理念还有很多的不同。比如说我们认为马克思的基本理论框架和我们的理论框架基本相同,但是不等于说我们和共产党的基本理论是相同的。客观地讲,我们在意识形态上有基本相同的基础, 但在具体做法中是完全不同的。



[我要成为一名战士]

安 琪: 你自称当年是马克思主义旗帜下的反对派. 现在有没有改变?

傅申奇: 从个人来说,我曾经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坚定的信仰者.现在我完全改变了,准确地说是在93年被判三年劳教以后改变的,我明确宣布我不再相信马克思主义了,接下来作反对派的话,我就不会在马克思的旗帜下了.但是我同样还在继续讲,马克思的理论仍然有许多科学的内容,在人类的思想史上有它的一席之地,这是毫无疑问的.实际上国内所讲的马克思主义的概念加上了很多毛泽东的东西,这和我原来理解的马克思主义是完全不相干的.

安 琪: 你个人的思想基础是什么?

傅申奇: 我的思想基础有马克思主义的一部分内容,也有更多的现代西方民主、人权的基本观念.从思想意识形态上来说,现在世界已经进入到一个比较实证的阶段,思想意识形态往往不是一个固定的思想或体系,它追求的是一个很积极的社会目标,这和十九世纪有明显的不同,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的理论家和社会活动家追求的是一种纯粹和无限,追求的是一种千年的解决办法,现在我们追求的是一种有限的目标,因为世界永远不是完美的,我们不可能要求一个永恒的美满.包括我们民主正义党的努力在内,都不是给人民许诺提供一个完美世界,只是提供一种新的框架,而这个框架可能使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可能.

安 琪: 如果给自己定位的话,你扮演的主要角色是什么?

傅申奇:我的志愿始终认为我要成为一名战士,我认为和中共这样一个专政制度斗争,必须有一个强大的政治反对党,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组成一个强大的政治反对党.这个党与所有的政治力量共同努力,终结共产党的一党专制。

安 琪: 你七九年时的想法是在共产党内搞"两党制",为什么?与其他民主党派有什么不同?

傅申奇: 主要是利用共产党意识形态上的一个继承,实际上是共产党体制内的所谓政党立宪,因为当时共产党处在一个比较僵化的意识形态框架里,这样一种策略如果能够作成的话,也是政党立宪的一个尝试.事实证明这种可能性完全不存在,现在如果共产党再来稿政党立宪的话,可能也搞不起来,共产党现在应当主动开放党禁,我们希望中国共产党能够把握这样的时机,不然的话,就算我们民主正义党的努力不能成功,国内在一定的条件下会产生类似的运动.徐水良讲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内现在最憎恨共产党的是农民,他们就是很简单的说:杀!这种无序的仇恨心理,如果没有理性化的组织力量来控制的话,那这个社会的报复程度是非常高的,他们已经不是把共产党看成什么集体的东西,他们看成是具体的,如乡长、单位的头,他们鱼肉百姓,物极必反是很有可能的.中国社会要稳定、要发展,最好的选择就是共产党理智地开放有理性的反对派.

安 琦: 你在美国两年的生活,对西方民主机制有没有直接感受?

傅申奇: 严格地说,我没有进入西方社会,从我的接触范围和生活环境,我好象是在国内,我的工作重点也在国内,就好比我在国内躲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里工作.当然对国外的东西我也有一种感受,从美国的民主和中国目前的现状来说,中国未来的民主建设不一定要仿效某一个国家,它可能是从现存条件下产生出某种形态,但是西方的许多经验,包括发展中国家的许多民主化过程经验,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吸收.现在明确提出的就是中国人要走中国自己的民主化道路,这个道路可能吸收了很多人类的民主社会的经验,但肯定是自己的一种道路.它即不可能是新加坡的,也不可能是美国的.如果完全仿照美国的生活方式,中国可能会国将不国.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如果中国每个人都有一辆汽车的话,你可以想象那将会怎样?

安 琦: 中国民主正义党自成立以来,在运作程序和手段上都引起了来自民运团体的反弹和批评,对此你的看法如何?

傅申奇: 我们总的原则是走我们的路,让人家去说吧!所有团体,不管它是自称为民运团体还是什么团体,包括许多民间团体,我们都是在推动中国的民主化和现代化,我们都希望有一个良好的合作,但是对我们自己的努力来说,我们认为是对的,我们就会走自己的路.对于一些善意的批评和建议,我们会认真听取,并且尽量地在实践当中改正.我们希望海外的民主力量,至少不要形成在外界的公开的攻击.在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以前,一方面的批评或者打压,不利于对中共专制的斗争.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推翻中共一党专制,我们当中会有不同意见和分歧,在这个时候我们互相之间首先要有和平、理性,进行内部讨论,不要动不动就是媒体效果---我认为媒体上的效果非常坏,因为旁观者和读者并不了解你们的细节,他们的总的感觉就是你们又在吵架。

安 琦: 要看是什么样的批评,主要问题可能还是要健全新闻自由和民主批评机制。

傅申奇: 道德层面的批评实际上对整个政治运动来说, 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这个问题有两个层面,直接从事民主运动的人,至少首先应该充分地交换意见,之后再让舆论知道,而且这个讨论不是个人情绪化的东西,应该是路线政纲方面的讨论. 如果是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自由作家的身份发表意见,我们就不必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有充分的新闻批评的权利.要么是我的朋友, 要么是我的敌人, 这样一种简单的做法是不对的. 每一个层面的朋友都应该为形成"我们"而努力, 单数不是我们, 我们是复数. 每个人发言都说我们,你那个"我们"在哪里呢? 民运开了一百次会,每一此都说我们开了一次成功的大会, 每次会后都还是老样子,就是因为没有形成真正的"我们". 体制内也好,体制外也好,和平的也好,非理性的也好,理性的也好,形成你们的运作能力和斗争力量,推行你们的政策和你们的主张,这样的话,整个中国的现代化行动就会形成组织化、规模化的行动. 我们在民运的低谷开始,是很艰难的,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去作,我也不能肯定说我们能够做得很好,但是我们有这样的诚心和理念.

(中国需要甚么样的转变? 全文完)


(2010/07/18 发表)

Friday, November 15, 2024

未完成的革命:中國國民革命

 原载《黄花岗》第二期20011010


未完成的革命:中國國民革命

      傅申奇

       

   革命之名詞,創於孔子。中國歷史,湯武以後,革命之事實,屢見不鮮。然而,這些都是改朝換代的革命,從一姓的家天下改換成另一姓的家天下。有詞 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興亡實在與百姓沒有多大關係。所以,自秦朝以來的傳統中國,始終是以家族制和郡縣制為基礎的皇權專制國家,但中國人卻 一直陶醉在“中心帝國”的夢幻裡面,直至一八四零年的鴉片戰爭打破了中國人的夢,外國列強的“船堅炮利”纔開始迫使中國走向世界,走向現代化。

     此後,在擺脫傳統社會、走向世界和實行現代化的歷程中,中國卻歷經磨難:外有列強的經濟力和政治力的逼迫,內有昏庸腐敗的滿清統治者的阻擋和民 眾貧窮愚昧的妨礙,雖經歷了太平天國、洋務運動、戊戌變法、義和團運動等等陣痛,但仍難踏上現代化的正途。直到風雨飄搖的十九世紀即將過去,孫中山先生方 本著中國固有政治倫理哲學的思想精髓,參酌當時中國的國情,擷取歐美社會科學和政治制度精華,再加上他獨自見到的真理和自己獨創的學理,以及基督救世、博 愛的精神,融鑄了博大精深的三民主義思想體系,志在引導中國走上全方位的現代革命之路。至此,中國纔出現了一場全新的革命──中國國民革命,即一場欲變家 天下為公天下,欲變皇權為民權的革命。因此,革命在孫中山那裡,不僅不再是改朝換代的事,乃變成了“求進步的事”。而且,國民革命還是集民族革命、民權革 命、民生革命於一身的“三而一”的革命,以謀求國家和民眾在各個方面都有實質的大進步,“以期與諸民族並驅於世界,以訓致於大同”。

     從孫中山先生立志革命,經“興中會”到“同盟會”,

其間“立黨”、“宣傳”、“起義”歷經坎坷,十次起義失敗犧牲了許多優秀卓絕的中華兒女。武昌起義一舉成功,方取得了中國國民革命的首造成功。

     辛亥革命是集“民族革命”和“民權革命”於一身的革命。

誠如孫中山先生所說:辛亥之役“所得之結果,一為蕩滌二百六十餘年之恥辱,使國內諸民族 一切平等,無復軋鑠凌制之象。二為鏟除四千餘年君主專制之跡,使民主政治於以開始。自經此役,中國民族獨立之性質和能力屹然於世界,不可動搖。自經此役,中國民主政治已為國人所公認,此後復辟帝制諸幻想,皆為得罪於國人而不能存在。此其結果之偉大,洵足於中國歷史上大書特書,而百世皆蒙其利也。”

  然而辛亥革命並沒有畢國民革命於一役。其後,“復辟之變”、“毀法之變”不絕如縷,民國岌岌可危。十三年後,孫中山先生亦曾多次強調說:十三年來,徒有民國之名,沒有民國之實。這種名不符實,說明革命沒有成功。這個失敗是由於“反革命的力量過大”,也由於沒有實行“革命方略”之故。於是,孫中山先生臨終留下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乃須努力”的遺言。

  此後,國民革命雖有第二個階段性的勝利,即北伐的勝利,在不大的區域裡有過“民權革命”和“民生革命”的嘗試和推進,但由於日本的入侵和蘇聯操控下的“共產革命”的攪擾,就全國而言,國民革命又陷於停頓,甚至遭遇了嚴重的挫折。

  四九年以後,佔據了整個大陸的中共,雖然沒有在形式上公然復辟帝制,但卻在“共產革命”、“人民共和國”和“新民主主義”的名義下,不僅復辟了 專制制度,並且還把專制制度推展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荒唐境地。文革期間,毛澤東不僅成了不戴皇冠的皇帝,而且成了人人都要敬拜的“神”。革命被偷換 了!革命被扼殺了!

  五十餘年來,由於中共在思想輿論上的高壓專制和蠱惑欺騙,廣大人民失去了瞭解歷史真相的可能,也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尤其是在四九年以後出生 的中國人,因從小接受奴化教育,而無法建立歷史和現實的真實感。“民權”、“民生”、“國民革命”、“五權憲法”和“四大民權”等等,都從人們的視野和記 憶中消失了,中國人甚至會相信自己生活在全世界最最幸福的“新社會”裡,並且還擔負著要解放世界上四分之三被壓迫人民的偉大而光榮的歷史責任。革命被遺忘了!革命被抹黑了!

  儘管黑暗如此,人類的良知卻絕不可能被徹底扼殺。從五十年代知識分子的鳴放,經六十年代受迫害者微弱的抗爭,到七十年代“思考的一代”和“反叛 的一代”的形成,直到獨立的民主運動的崛起,中國人仍在黑暗裏艱苦地思考和摸索著自己應走的道路。所以,中共一黨專政制度的黑暗、荒唐、落後和野蠻,才能夠為越來越多的人所認識。六四的鎮壓,則使人民更加徹底地認清了中共政權的專制本質和殘暴特性。十幾年來,在海內外興起的歷史反思運動,終於正本清源,澄 清了國民革命的歷史軌跡,揭示了中共統治實質就是專制復辟的本質。革命被重新記起!革命也將繼續進行!

  “山雨欲來風滿樓。”中國不可避免要有一場大的變動,這已經是朝野上下不言自明的共識。可是,這是一場什麼性質的變動?它的歷史意義何在?它將朝什麼方向發展?

  我的答案是:未來的大變動就是未完成的革命的繼續,就是新時期的中國國民革命。這場革命將在全中國範圍裡結束偽“人民共和國”的鬧劇和悲劇,接 續孫中山先生奠定的中華民國國統。這場革命將造就一嶄新健康和諧的中華民族,將完成把中國帶入民權時代的歷史任務,將使中國人的衣食住行和醫育樂等諸般民生問題,得到妥善的解決。

  當國民革命終於大功告成的時候,人們會很自然地說:中共的專制統治,祇不過是中華民國歷史上的一段“亂世”,一段專制復辟的歲月,一支醜陋而陰暗的插曲罷了。

     

  孫中山先生在英國圖書館看書時,曾遇到幾位俄國革命者。俄國人問孫先生說:“中國的革命,何時可以成功呢?”當時孫先生心裡相信一、二年再舉 事,必期成功,但還是穩健地回答說:“大約三十年可以成功。”俄國人表情詫異,孫乃反問俄國人:“你們俄國的革命,何時可以成功呢?”他們回答說:“要是 一百年後能夠成功,我們便大滿足。”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經過七十年的共產專制之後,俄羅斯終於重新升起了“二月共和國”的旗幟。我們不能不感嘆俄國革命的 艱難,也不能不感到欣慰,因為俄國的民主制度終於真正奠定了基礎。

  然而,迄今為止,中國的國民革命仍未完成,中國的民主制度還沒有奠定基礎。但我們並沒有理由對革命的力量和最後的勝利喪失信心,當年孫先生就說 過:“革命的力量,無論在古今中外的那一國,一經發動之後,不走到底,不做成功,都是沒有止境的。不祇是十三年,或者是二十三年,就是四十三年、五十三年,革命一日不成功,革命的力量便一日不能阻止。所以法國革命有八十年,大功告成之後,然後纔有止境,然後法國纔定。”當年他還曾預言說:“將來無論是怎 麼挫折,怎麼失敗,民權在世界上,總是可以維持長久的。”

  今天,當我們面對現實、展望未來的時候,我們可以確信:中國一黨專政制度終結的日子為期不遠了。我們還可以想像:中共政權崩潰和瓦解之時,在天安門廣場升起的,將仍是孫中山先生手定的中華民國國旗。因為沒有任何一面旗幟更有意義,更能讓兩岸三地的華人所接受。

  我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基於感情,我與中華民國以及中國國民黨沒有任何個人的感情,可是我看到了一個基本的事實:即孫中山創導的國民革命,雖然沒有 完成,雖然遭遇曲折,幾乎埋沒在歷史的塵封裡了,但在今天的中國,她卻依然是順乎歷史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和切合中國之國情的革命。“民族”、“民權”、“民生”的口號依舊是時代的最強音。國民革命的目標是要實現“民有、民治、民享”,這個“民有、民治、民享”的意思,就是“國家是人民所共有,政治 是人民所共管,利益是人民所共享。”這依然是高屋建瓴、氣勢磅礡、無與倫比的大目標。二十多年來的當代民主運動,無論是在理論上、方法上、還是在目標上,都沒有超越孫中山先生所開創的國民革命。作為當代民主運動的參預者之一,我不得不承認:民主運動涵蓋在國民革命之中,祇是民權革命的一個組成部分。

   我認為:當代中國所需要的不是單純的民主運動,而是需要把未完成的國民革命繼續下去,推起新一輪的國民革命大潮。而新時期的國民革命仍然是民族、民權、民生“三而一“的革命。

  我先來講“民族主義”。我們的民族主義是孫先生積極民族主義的承繼和發展,是中華民族的民族主義。因為它主張應犧牲大漢民族的沙文主義,與各少 數民族平等共處於中國之內,以文化、經濟、宗教、政治、血統等各方面自然的結合,融鑄成一中華民族,猶如美利堅民族一樣。“對於世界諸民族,務保持民族之 獨立地位,發揚吾固有之文化,且吸收世界之文化而光大之,以期與諸民族並驅於世界,以訓致於大同”。

   當今中國大陸,中共政權是用霸道來對待各民族的所有民眾的。這種暴政對於少數民族來說,就多了一層“外來壓迫”的含義。於是,各民族間的自然融 合過程便遭受到了極大的損傷和阻礙,少數民族的分離傾向便日趨嚴重。因此我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中華民族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中華民族即將面臨著分裂的 威脅。不僅藏族人民、維吾爾族人民、蒙古族人民等少數民族生發了要求民族獨立的運動,連同文同種的臺灣也在漸行漸遠,一場政治分離運動,似乎已經成為氣 候。其根源,就是中共的專制統治。而當今中國大陸的統治者,卻繼續在憲法上規定馬列主義為統治思想,非但繼續使中國的民族精神得不到伸張,而且繼續使中國 的固有文化得不到傳揚。

    因此,當今的民族革命就是要在思想和精神兩個方面驅除馬列,即廢除馬列意識形態的專制地位,重新弘揚中華民族優秀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

並且要堅決消除各民族間融合的最大障礙,即中共的專橫統治,採用切實可行的種種辦法,使各民族平等幸福地共處於中國之內,重建和重現我們的民族精神。當這一民族 革命完成之日,兩岸的統一,中國境內各少數民族民族分離要求的消彌,甚至外蒙古的回歸,都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然而,民族革命的進行又有賴於民權革命的完成。所以我接著要講的,就是“民權主義”。

  我們的民權主義並非歐美民主主義的簡單抄襲。歐美憲政之精義,發於孟德斯鳩,所謂立法、司法、行政三權分立。中山先生深究了歐美政治、法律之得 失和選舉制度的流弊,又考察到中國傳統的考試制度和監察制度,實有其精義,足以補歐美法律、政治之不足。故主張考試、監察二權,與立法、司法、行政三權並 立,合為五權憲法。更採直接民權制度,以四大民權來實現主權在民的目標。四大民權即指的是選舉權、罷免權、創制權和復決權。我以為根據百年來民權發展的事 實,可以再加上監督權,以構成五大民權。言論、出版、游行、示威等都可視為監督權的運用。

  按民權主義的立場來說,民權即是政權,政府權則是治權。所謂“人民有權,政府有能,權能區分”的孫文政治學說,便是由此而來。故而民權主義發展 延伸了孟得斯鳩的分權理論。四九年以後的中國大陸,用所謂的“新民主主義”來混淆視聽,把中國人獨創的民權主義打入九層地獄。實際上推行的卻是最野蠻落後 的專制主義。人民雖然在名義上是國家的主人,實際卻毫無權利。不用說基本的民權,就是言論稍有不謹慎,就會遭遇迫害。政府權混亂不堪,在最荒唐的文革時 期,根本就沒有法,也不講法,毛澤東的話就是法,真所謂“朕即法律”。公、檢、法可以聯合辦公。立法、司法、行政的權力都在毛澤東一人手裡。他要撤銷國家 主席的職務,就撤銷。他不想讓國家主席劉少奇死在北京,劉少奇就祇能化名死在河南。他要林彪當接班人,“憲法”裏就會寫上林彪是接班人。他相中了王洪文, 王洪文就會莫名其妙地當上了副主席。這就是所謂的“新民主主義”。這難道是比民權主義更高、更好的“社會主義民主”嗎?就是到了今天,江澤民仍然集黨、 政、軍三權於一身,仍然是一個獨裁者,祇不過是氣勢微弱的“末代皇帝”而已。所以,中共統治五十年來,大陸的政治制度乃是一家黨權專制的制度,歸根結底, 就是一黨領袖獨裁、或一黨領袖集團獨裁的極權專制制度。雖然毛澤東的極端獨裁已不復存在,但黨權專制制度並沒有改變。所以,這個制度必須以民權革命來加以 廢除,不是行改良就能脫胎換骨的。而當前的世界,正處於第三波民主大潮之中,大大小小的黨權專制和軍權專制制度紛紛土崩瓦解,因此中國的民權革命已得“天 時”之利。當今的中共,靈魂已失,黨魁們都自覺理虧氣短,都暗地裡讚賞西方的制度,不敢再高聲大氣地談馬、恩、列、斯、毛了,祇能厚著臉皮把孫中山的畫像 高舉在天安門廣場,把自己打扮成孫中山事業的繼承人,為自己的合理性和合法性重新尋找來由。因此孫先生的學生和子弟們所要進行的民權革命,已占“地利”之 優勢。目前中國的廣大民眾已不再是愚不可及,人人皆知專制的落後,民主的好處;個個都曉中共的腐敗,貪官的可惡;高官顯要們或紛紛把子女送到國外,或斂聚 財產,準備中共倒臺後的退路;有識之士都策劃於密室,尋找自己在未來變局中的位置,伺機而動;困苦窘迫之人個個都引頸顧盼,以追尋解除貧富懸殊、伸張正義 公道的途徑。壓迫者和被壓迫者都知道舊秩序的時日已經不多,都在期盼和擔心著新秩序的建立和到來。可見,中國的民權革命已經具備了“人和”的有利條件。

  最後再來講“民生主義”。民生主義是孫中山先生以民生哲學為基礎獨創的社會學說。民生主義涉及的範圍,涵蓋了“人民的生活、社會的生存、國民的 生計、群眾的生命”這樣四個大範疇,是要研究解決衣食住行醫育樂等諸種問題,要在人格尊嚴、法律地位、受教育權利等的平等前提下,實現社會公正。

  民生主義與資本主義不同。資本主義的目的是利潤,民生主義的目的是養民。民生主義要達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社會目標。“是為大多數謀利”。

  民生主義與社會主義不同。社會主義認為階級鬥爭纔是社會進步的動力,因此主張進行階級鬥爭,主張一個階級消滅另一個階級。民生主義則認為:人類 求生存纔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在求生存的過程中,階級間、利益間的調和是社會進步的原因。在調和過程中大多數的利益才能得到保護和滿足。所以,對於衣食住 行醫育樂諸方面問題的解決辦法,需要很具體的研究,並且也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變化。

  為此,孫中山先生提出了“節制資本、平均地權”的主張,建立了用民生主義解決社會基本面問題的“經緯理論”。相對中共改革二十年來,權力資本惡性發展,社會分配極端不公,貧富懸殊,社會保障嚴重缺失的狀況而言,民生思想的重要,不言而喻。

  今天的民生革命要解決各種社會問題,首先便要在資本的問題上有一個主導的思想。我認為應提出如下主張:節制、規範私人資本;精煉、善用國家資本;扶持、發達社會資本。

  但要進行和實現民生革命,就必須首先建立一個既聽命於人民,又頗有能力的政府的存在。因此,它又取決於民權革命的成功。所以,我才會說,民族革命、民權革命和民生革命是“三而一”的全面革命,缺一不可。其關鍵,便是民權革命。根據知難行易的原理,整個革命的成功將有賴於新時期革命方略的提出和實 行。

      

    論到革命方略當首推民權革命方略。

    民權革命將分為三個階段:革命階段、鞏固階段和建設階段。

    第一階段是政治制度的革命。即廢止中共一黨專政制度。

 民權革命最重要的武器是主義。誠如孫先生所說:“用主義去征服人,那纔是真的。”故革命方略的── 

第一步:宣傳

   五十年來,中共壟斷了所有宣傳工具,歪曲歷史事實,欺騙人民,使中國人民不知道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的歷史和光榮,把中共的黑暗統治當作新中國、新社會。也不瞭解孫中山和三民主義,就是知識階層也普遍地把三民主義看成是落後的、應當放進博物館的思想。因此,讓大陸人民瞭解歷史真相,使他們重新 認識三民主義,使革命的思潮重新在大陸興起是新時期國民革命的第一步。然後,認同三民主義、支持國民革命的人士可以組成各種各樣的團體,以團體的力量有組 織、有計劃地運用一切手段,在大陸宣傳三民主義、揭露黨權專制主義的本質和罪惡,推展國民革命的思潮。

第二步:立黨

  當這種宣傳已經遍及全國,甚至家喻戶曉、深入人心之時,真正的三民主義者和堅定的國民革命者,就應當適時地組織覆蓋全國的、有威望的、和有戰鬥力的革命政黨,以成為國民革命的中樞力量。

   革命黨要致力於在社會各階層發展黨員,尤其要注重在現政權的黨政軍內發展黨員,使那些認同民權主義,有知識、有才幹、有威信,甚至有相當軍政權 力的有識之士,轉而投入國民革命陣營,以期他們能夠在國民革命的關鍵時刻,發揮特別的作用。當革命勢力已經遍佈全國的時候,政治革命便進入── 

第三步:起事

    起事的導火線是無法預計的,從原則上講,有兩種可能。

      一、和平轉型。

  一旦發生觸及廣大民眾利益的全國性政治、經濟和社會危機之時,革命黨人就要抓住有利時機,鼓動全國風潮,主要是工潮和學潮,迫使中共開放黨禁。 如果黨禁能開,政治革命就可能向民主改良轉變。革命黨將爭取在選戰中成為執政黨,使民權主義在不斷的政改中貫徹落實。但中共的專制本質決定了它難以放棄權 力,或願意與其他政黨分享權力,所以革命黨人不能祗沉湎於對和平轉型的期待,要隨時準備轉向──

   二、革命轉型

    那就是策動起義和政變。使一黨專政的統治秩序失控、失序。乘勢宣佈省、市、縣地方國民政府和中央國民政府的成立。策動軍隊保持中立,或明確支持新的地方和中央國民政府。依靠民眾的力量和軍隊的支持接管政權,穩定秩序。廢除一黨專政制度。

    第二階段是鞏固革命成果,防止專制勢力捲土重來。與各民主黨派協商成立臨時革命政府,建立保安機制,頒佈臨時約法,明令禁止具有專制理念的政黨存在,明令軍隊國家化和中立化。一旦專制勢力得到抑制,便進入──

    第三階段,即民主制度的建設階段。

    這一階段又必須分為兩個時期,即訓政時期和憲政時期。

    訓政時期就是要“予革命政府以訓練人民之時間,”也“予人民以養成自治能力之時間。”此訓政為多黨組成之臨時革命政府的聯合訓政。在農村,先完 成鄉、鎮的自治建構,進而完成縣一級的完全自治,以奠定民主制度的廣泛基礎。在城市則試行地方官員的普選制度。完成省和直轄市的五權分立機制。

    然後,召開國民大會,制定憲法,舉行全國大選,確立國家長治久安的根基,進入主權在民的憲政民主階段。

    至此,民權革命纔算大功告成,方能為中華民族的振興和民生革命的不斷發展提供基礎和保證。

    中國的國民革命艱難曲折,幾經挫折和失敗,歷經百年消而復長,而今已得天時、地利、人和之運,故我敢說在新世紀裡:中共一黨專政的結束和國民革命的最終勝利,將同樣是不可避免的。


(未完成的革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