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告中央
4月4日下午我到了北京,立即与当时负责《四五论坛》的杨靖联系上了,广州《人民之路》的何求已近到了北京,但武汉《钟声》的朱建斌因受到阻拦没能到北京。4月5号白天我和马文都一起在天安门广场溜达,见了何德普等朋友。还看到有人在广场散发传单。晚上我和杨靖、何求在民族文化宫附近相聚。我们三人交谈甚欢,对中国反对力量的崛起充满期待,对民主中国的到来满怀信心。杨靖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们将会有我们时代的《......宣言》。
我们一起讨论请愿的具体行动,决定4月9日下午2点在人民大会堂门口举办各国记者会,同时向全国人大递交控告中共中央违法的书面文件。由我起草控告书,约定7日晚见面定稿。杨靖和其他北京的朋友负责联系各国驻北京的记者。控告书的原文已无法记全,大体意思是:
一、中共中央不是立法机构,未经人大批准无权发布有关新闻、出版和结社的法律文件。因此中共中央9号文件是违法的。
二、民间自发刊物是否合法因按照人大制定的相关法律来裁定,中共中央的决定不具有法律效力。
三、呼吁人大参照北大学生发起联署的《新闻出版法草案》,尽快制定相关法律。
四、如果人大暂时还来不及制定有关新闻、出版和结社的法律,理应参照1953年政务院的相关条例来处理。
五、要求人大敦促中共中央按照法律处理问题,收回9号文件。
我们等陈尔晋来北京,没消息,不知道他已经在南京被抓捕。綦素华没有电话联系我的方法,所以发不出消息。我们还是按计划进行。
4月7日晚上我们又见面,定稿,并作最后的安排。那天我见到了杨靖的夫人马淑季,当时正挺着大肚子,但还在为《四五论坛》杂志的事情奔忙。马淑季回忆那两天的情形:
“4月7日上午我在工厂办公室接到杨靖电话,让我晚上7点到民族文化宫去见面。
我按时去了,看见了杨靖,傅申奇,何求三人。他们坐在民族文化宫铁围栏下的石阶上谈话。我挺着怀孕七个月的大肚子站在距他们三四米处。
春天的四月北京干燥风大,那天感觉到风带来瑟瑟凉意。我看见在西边隔着两段铁围栏有一男一女也坐着,年龄约在近四十岁,我判断他们不像是恋人也不像夫妻,引起我怀疑。天已经黑了他们仍在谈话,过了十几分钟那两人走了。
那天晚上杨靖把傅申奇起草的控告书交给我,让我回家复写6份,(当时为孕检方便我住在娘家),他说4月9日上午八点来我娘家,一是带我去医院作孕期检查,二是取走6份控告书下午去到全国人大递交控告中央违法的书面材料。
那天晚上和4月8日我复写了6份控告书。
4月9日早上我在家等杨靖来。
八点钟杨靖还没来进我家院子的却是另外两人。男人有小五十岁女人三十多岁都穿便装。两人径直走向我屋我母亲刚要问那男人却让我母亲迴避,进屋对我说:‘我们是公安分局的,你爱人杨靖昨天晚上被拘留了。’我楞了片刻说:‘你们为什么拘留他?’我按时去了,看见了杨靖,傅申奇,何求三人。他们坐在民族文化宫铁围栏下的石阶上谈话。我挺着怀孕七个月的大肚子站在距他们三四米处。
春天的四月北京干燥风大,那天感觉到风带来瑟瑟凉意。我看见在西边隔着两段铁围栏有一男一女也坐着,年龄约在近四十岁,我判断他们不像是恋人也不像夫妻,引起我怀疑。天已经黑了他们仍在谈话,过了十几分钟那两人走了。
那天晚上杨靖把傅申奇起草的控告书交给我,让我回家复写6份,(当时为孕检方便我住在娘家),他说4月9日上午八点来我娘家,一是带我去医院作孕期检查,二是取走6份控告书下午去到全国人大递交控告中央违法的书面材料。
那天晚上和4月8日我复写了6份控告书。
4月9日早上我在家等杨靖来。
‘正在调查中’
我说毛主席说:‘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问题的结尾而不是在它的先头。没调查清楚为什么就拘留?’
‘这不是你说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告诉你。’
‘他没干违法的事为什么拘留,你们合法吗?’我继续争辩,那男人说:‘你昨天晚上上哪了,一起有几个人?杨靖给你什么了?’他这一问我想起昨晚坐在铁栏下的那两人肯定是探子。
他接着说那几个人也被拘了。
我说既然你们知道了还问我干嘛?杨靖被逮了怎么回事?当时我脑子很乱满身大汗,肚里的孩子也有了动静,他们的话我听不进去也不回答。
…….. ”
【前左一杨靖,左二马淑季,后左二何德普】
我基本上都住在马文都的家里,记得有一晚是住在沙裕光家。在两天时间里,我一刻不停的见了:王志新,赵一凡,沙裕光,李南等许多朋友。(很希望将来能看到北京政保方面当年的审问记录,能帮助我回忆起许多淡忘的事情,那里记载着我几天里频繁的活动,时间、地点、人物是最精确的,只是内容有很多选择性保留。)
4月8号傍晚,我到永定门车站附近徐文立的临时住房,他一个人在家,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1980年春节前夕,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到了白广路二号他的家。我们要言不烦直奔主题,交换了对当时形势的看法,重申了原来就达成的共识,他和王希哲等一大批朋友都保持低调,不再公开行动,不直接与当局对抗。而何求、我、秦永敏等一批朋友就继续保持高调,作最后的努力。文立兄并不赞成进京请愿直接挑战中共,但觉得既然已成事实,也不劝阻,表示会帮助联系媒体,并侧面协助和呼应。
他送我去公交车站,拎着水壶作态是去打开水。当我们一分手,我向公交车走去的时候,我发现四周围上了许多便衣人员,我拔腿就跑,但发现有好几层很大的包围圈,根本就跑不掉的。于是我就大声疾呼:中共当局镇压民主人士!被他们拖上车,推倒在车厢地上,反铐手铐。车开了大约半小时,我被推下车,眼镜被他们拿走了,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在城墙脚下,他们押着我跪在地下,四周一片寂静。我想他们难道要秘密枪杀?觉得比王申酉还是多做了一点,但还是于心不甘,觉得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十几分钟之后,左边一扇门打开,我被押进去,经过一个院庭,走过长长的走廊,送进了走廊尽头的小监房。监房大约五六个平方,一个炕平时估计可以睡三四个人,现在就我一个人。墙上贴着《北京市看守所监规》,但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第二天提审时观察到,那是大约有六条线状走廊,控制台在中央的监所,开门,关门都由控制台控制。
审讯人员让我签拘留证,我拒绝签字。整整一个星期,我坚持自己的立场,严辞驳斥他们的做法,指责当局是非法关押。但对于在北京见过什么人之类的提问并不讳言,有一说一,只是内容有所保留。他们特别想了解和《人民日报》编辑王若水、许良英等体制内人物的关系。我见过许良英但和王若水没直接接触过。所以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资讯。
在那里我第一次尝到了北方的窝窝头,还有那汤不是汤,羹不像羹的大杂烩。我胃不好,要求给馒头,还算客气,吃了好几顿馒头。白天可以看到一份《人民日报》,听到窗外有人犯戴着脚镣在放风。晚上可以听到中央联播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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